“咕~~咕~~……”
长夜寂寂,七十余人的队伍,借树冠遮挡,在荆棘丛生的山野之间行走。
锁链绑缚的修士,都被封住哑穴气脉,林间艰难前行,些许人已经累得摇摇欲坠。
何参杵着行山杖,扫视无尽山野,有些疑惑:
“怪不得紫徽山会出现冲天血煞,尸祖陵竟然埋在这鬼地方。”
走在旁边的阴阳先生,会点真本事,并未被封嘴,此时发出一声叹息:
“若镇阴邪,当葬至阳之地,从风水来看,如果有镇妖陵,就在附近。”
张褚觉得自己怕是活不过今夜,此时极为谨慎:
“此地远隔人烟,不像有高人驻守,尸祖陵确定会埋在这地方?”
法尘和尚披着黑色斗篷,在前方缓行,手里拿着一方罗盘和书册,对比天上星图及地势:
“尸祖陵位置记载在传国秘碟之上,错不了。看守此地的人,应该是丹阳学宫或紫徽山,不过可惜,高手全被调走了,方圆三百甚至难见一品。”
何参有点疑惑:
“你弄到金刚降魔杵也罢,传国秘谍据说只有皇帝和钦天监监正知晓,你怎么看到的。”
法尘和尚平静回应:“佛门刚入中原,无心和尚才当上副监,冥神教就拿到了大乾顶格绝密,你说是什么原因?”
何参难以置信:“无心和尚也是倒了血霉,遇上你这种白眼狼。这事儿捅出去,禅定派应该得去南疆陪司空老祖看妖兽龇牙了。”
法尘和尚神色平静:“所以说,能不能挖开,对我来说不重要,对冥神教来说也不是很重要。我踏出这一步的时候,佛门就已经万劫不复了。佛门折戟,道门失信于大乾,能稳住大乾局势的也就一个儒家。大乾诸教百家分崩离析之时,就是大乱再起之日……”
何参颔首:“那确实,这棋下的挺漂亮。如今看来,大乾正道还真是臭棋篓子,没谢尽欢救一把火,早没了。也不知道这么大个天下,他们是怎么坐稳的……”
如此随口闲谈间,一行人走到了群山深处,在一片枯黄丘陵外驻足。
法尘和尚对比星象及山脉走势:“就在这附近,在四方搜寻,挖开镇妖陵后,可能会引发冲天邪煞,诸位若能掩护尸祖遁走,往后皆是一方魔将。”
说着,又看向何参:
“你若成为尸祖容器,运气好,甚至有可能飞升天外,用你这双眼睛,亲眼看到那些诸天神佛。”
阴阳先生原地驻足,询问道:
“那我们这些人……”
何参微微摊手:“和我一样,成为尸祖的一部分。话说你这命算的,说我长寿,指的是我这具身子,还是我这个人?”
“看的是‘面相’,肯定是说这具身子。看生辰八字和测字,看的才是命数。”
何参只觉我命休矣。
张褚则拿着长杆铲子及望气法器,和诸多教徒一起,在山岭之间寸寸探索埋在地底的大墓……
——
洛京,皇城。
麟德殿大门紧闭,内部灯火通明,诸多宫人在殿外等候。
宽大厅堂之内,摆着十余张案几,太子赵景桓在主位就坐,聆听着一位老儒生论述局势:
“北周看似是郭太后一言堂,但内部亦有分歧,北境王庭表面诚服,实则苦周久已;占验、祝祭两派,矛盾难以调和;郭太后独断专行,亦遭儒门士人不喜,只是不敢明言……”
儒生为华林李氏的家主李延儒,大乾儒家代表人物之一,李镜是其族亲,李公浦也确实是其旁系远亲,作为千年世家,北方甚至还有‘北李’,不过那一支效忠北周,几百年前押宝分出去了,早就没了联系。
坐在旁边的,则是江州徐氏的徐彤,东南士人多半和其有点渊源,另外,武道七雄之一的徐观复,自称是其侄儿,不过徐家嫌丢人现眼,并不认这既不读书也不入仕,跑去混码头的江湖泼皮。
而再往下,则是范黎、穆云令、吴诤等人,都出自叶圣一脉。
虽然看起来都是帮老儒登,但儒家讲究文武双全,或者‘野蛮其体魄、文明其灵魂’,在这修行中人到处跑的世道,没点真本事,就真没人听你讲道理,坐在最
大殿另一侧,为首的是陆无真,而后无心和尚,还有墨法兵等教派的几个话事人。
因为儒释道三家制霸,其他社团在大乾并没有太多话语权,只是礼节性过来开会,也算是提前面见新君。
陆无真坐姿仙风道骨,安静听着对面的老学究东拉西扯,一说就是两刻钟,确实有点难熬。
不过李延儒絮叨半天后,中途好似忽然忘词儿了,话语顿住,转头看向北方,摸着胡子蹙眉思索。
赵景桓见状,倒也不恼,平静询问:
“李先生要不先喝口茶。”
“呵呵,说久了,口确实有点干。”
李延儒说话间,端起茶杯嘬了口,望向对面的道佛掌教,眼神询问。
陆无真沉默一瞬,先是望向侧面罕见皱眉的无心和尚,最终又把目光投向了太子赵景桓……